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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1 / 1)

其实江芸芸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江来富。在乐山告诉她是江来富跟来的那一瞬间, 她就清晰明白,酿成周家惨祸的罪魁祸首是江如琅。周服德的赌瘾。周笙的悲剧。甚至是周鹿鸣差点命丧黄泉。她拉着江来富说着似而非似的话,在他心里种下有一点期望。——江芸其实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打打嘴上官司。让他听话去衙门, 打算把李达送进去, 从而结束这个事情, 则是江芸芸真正开始反击的第一步。让江家彻底牵入到这盘棋中。在江芸芸来到这个世界前, 她对衙门这个概念并不清晰,那个高堂明镜的牌匾悬挂在正中的位置, 每每上学时会意外撇过的地方, 总是亮堂整洁,崭新空荡。她总是还以为,这是个若是有理, 上了衙门也该有个说法的地方。可现在的她, 已经上过一次衙门大堂, 去过好几次衙门后门, 也清晰地感觉到那块高悬的牌匾下是迫人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你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受你控制。一旦去了衙门那便是上了秤,上了秤那便不由你了。你是货物, 而非砝码。她在第一次上衙门后就敏锐发现了这个潜规则。所以让江来富被隔绝在衙门内,是她的第一步。江来富和江如琅这些年来狼狈为奸,想来也是各自彼此了解, 清晰知道对方的事情,所以隔开他们, 这才能形成信息差, 逐个击破。江芸芸站在明亮大堂上, 目光在头顶的明镜高悬牌匾上一扫而过,随后收回视线,行礼见官。她是举人,不必下跪,所以便站在一侧。陆卓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色,川字眉心忍不住皱起:“你状告江家大管家买凶杀人,可有证据”江芸芸点头:“李达说的。”陆卓惊讶:“李达不是疯了吗证词上可没有说这个事情。”“二公子,你不要胡说八道。”下跪的江来富又惊又怒,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重复着刚才的话,“是周鹿鸣一直缠着您,我是担心耽误您考试,这才想要教训他一下,但万万没想到李达能这么心狠手辣,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但我可不敢买凶杀人啊。”江芸芸垂眸,淡淡说道:“就是因为李达疯了,所以现在的口供有问题。”江芸芸深谙辩论之道,以假定为依据乃是最常见的办法。也就是说用一些未经证实的假设为提前,来支持自己的论点,将自己的观点作为事实来陈述,而非作为一个假设,若是这个过程中存在着逻辑漏洞,那也不要紧,你的目的是让被人顺着你的话去思考,而非一定要争出对错。“什么问题”陆卓忍不住问道。“李达只交代了自己打伤周鹿鸣,却没有说为什么打伤。”江芸芸反问道,“明府有所不知,李达之前对周家颇为照顾,我几次三番听我舅舅说起李达对他的关爱,就连去年大雨冲毁了墓地,也是李达帮忙收拾出尸骨,这样的好人怎么就因为管家想要教训他的事情,就能下此狠手,实在是奇怪。”陆卓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是以心中的那点奇怪立刻又多了几分。周鹿鸣实在是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怎么就突然惹得别人动了杀心。“那是李达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来富立刻说道,“我哪里知道他们的纠纷啊,说不定李达一直都是假情假意,我可是听说周鹿鸣找到一个好工作,可没有提携李达的儿子,说不定就是一时嫉妒。”“若是嫉妒,那定然是有的,可周鹿鸣找了一份好工作的事情和他差点命丧黄泉的事情可是隔了许久的,我舅舅每次休息都会回家一趟,和李达相处时间甚多,他这么久都不展开报复,却因为你说了一句他就痛下杀手,难道不是更奇怪吗。”江芸芸抓到其中一句的漏洞,趁胜追击道。“若非你跟李达说了刺激人的话,李达怎么可能好端端升出这样的邪念,难道他不知道杀人会死吗突然从教训一下周鹿鸣,变成杀死他,这样的变化可不是他自己突然能想到的。”江来富突然觉得百口莫辩,因为不论说什么,好像都逃不开这个问题。一开始他为了快速结束这个事情,直接说了是他想要李达教训一下周鹿鸣。现在李达下了重手,不论他到底和李达说了什么,周鹿鸣差点死了是事实。除非李达能清醒过来,为他说话。他有些慌了,他心中开始的不对劲终于凝聚成实质。“你,不是你叫我来报案的嘛”他注视着江芸芸阴沉沉说道,“这事和江家可没有关系,二公子是不是被人骗了。”
江芸芸眉心微动,微微侧首看着江来富。江来富虽说一直养尊处优,但长得并不富态圆润,脸颊瘦长,眼睛细长,极长的中庭,让他在眼睛微眯起来威胁人的时候,显出几份戾气。她平静得看着江来富,漆黑的瞳仁在此刻敛了光,冷不丁注视着他人时,会隐隐有一种刀剑出鞘的惊悚感。“我让你来报案是希望你能老实交代,不牵连江家。”清亮的瞳仁冷淡地注视着面前之人,意味深长说道,“你好交差,我也好交差。”江来富瞳仁倏地收紧,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但你说的也没证据啊。”一直没说话的县丞程钰出声说道,“又怎么知道不是诬告呢,我也听闻二公子总是独来独往,对于家中并不热络。”“明府可知道李达是如何疯的”江芸芸收回视线,反问着。陆卓摇头:“这也是我打算细查的,李达疯了,证词怎么出现的。”“证词是一开始被我找到后,他写的,我本打算等舅舅醒了再做打算,就放他回去,也想着他对我舅舅这么好,说不定也是有苦衷的,这几日我舅舅能下床了,惊闻凶手后就想要见见他,我们就再去找他时,突然看到有个人想要杀他,就把人救上来。”江芸芸故作不解,反问道,“若是此事就只是李达一人所为,又哪来的杀手。”“你说有人要杀他”陆卓惊讶,“可有人证。”“我身边的顾仕隆,还有林家的车夫都可以作证。”江芸芸镇定说道,“明府现在就可以传唤他们上来问话。”“怎么又和林家有关了”程钰不解问道。“借了他们家的马车去接人。”江芸芸笑说着。陆卓自然是把人叫上来询问。“那个人超级凶的,直接敲了李达一棍子,然后把人推进水里,不准他上岸。”顾幺儿挥手比划着,“然后看到我们来了,他就跑了,没抓到人,我们就把人捞上来了,然后他就疯了!”他小手在空中愤愤一抓,苦恼说着。林家那位车夫倒是规规矩矩把前因后果说了清楚。“这确实奇怪。”陆卓的视线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来富。江来富敏锐,大声辩驳着:“这我可不知道啊,什么杀不杀手的,我们江家也是耕读之家啊,哪里认识这些门路的人。”“是啊,江家做正经生意的。”程钰眉心微蹙,“可别是李达在外面又惹了其他事情,意外撞在一起了。”陆卓心中几经变化,突然觉得此事棘手起来。“现在也没有证据,不若先让江管家回去,那个李达不论如何也都伤了人,先在牢内关着,等江解元查好了证据再来告状也不迟啊。”程钰体贴说道,“案子拖久了可不好。”陆卓下意识去看江来富。江来富立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真的和小人没关系啊,小人一开始也是担忧二公子被那个突然出现的舅舅骚扰啊,这才想着教训一下,免得耽误二公子考试,至于其他的罪名,小人真的是百口莫辩啊,二公子现在好端端告小人,小人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哭得格外伤心,嘴里不停喊冤着。陆卓便又看向江芸芸。江芸芸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江管家也是生意人,在扬州城内也是呼朋引伴的人,若是这次回去,万一也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可别也受伤了。”陆卓心思微动,捏着胡子的手揉了揉胡子。“衙门自然是最安全可靠的地方。”江芸芸轻轻送了一顶高帽,“还请明府给李达请个大夫,他这突然傻了,若是能治,那一切便都皆大欢喜了,什么证不证据,都昭然若揭。”陆卓注视着堂下的人,眯了眯眼。他做官二十年,经历过无数百姓间的恩恩怨怨,无非是财色二字,偏今日这事瞧着很奇怪。江家的二公子状告江家的大管家。说起来,他们也该是一家人才是。至于色,小解元才几岁,想来对此道还未开窍。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为舅舅鸣不平,还是江家内部出了问题,想要借衙门的手来处理乱麻。“关进衙门做什么。”程钰先一步反对,“让江来富自己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行吗。”“我一定在家里好好带着,还请明府明鉴啊,这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万一也出事了怎么办,而且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啊。”顾幺儿大声反驳着。江芸芸却不再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站在台下,眸光清亮,只是不再笑了。那个在陆卓记忆中小小一只坐在号房里的人,见了人就露出笑来,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现在再一看,那个小孩已经长成少年的模样,头顶着大明最年轻的解元头衔,此刻心平气和站在这里,少了些稚气,多了丝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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