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俊达一听，白了程咬金一眼，问道，“为什么？李都督说得很清楚，咱俩每人五千两，凭啥都归你？”老程一乐，说道：“其一，是我提议要到李密这里来的，原本你是不愿意来的，硬是我拖着你来的；其二，我承认你在山东是飘把子，手下有一帮弟兄，可是你在洛阳有什么呢？好在我还是个副先锋，裴蕴那么大的官职，你的品级不够啊，你跟在我后面混点吃喝就得了。”“程咬金，你这话说得也太损点了吧？想当初，我是山东绿林道的瓢把子时，你不过是个卖筐的，你嘚瑟什么？”程咬金一看尤俊达有点不乐意了，他嘿嘿一笑说：“咱们兄弟谁跟谁呀，反正这一万两银子都是送给裴蕴的，记在你头上和记在我头上有什么区别呢？回头我给你找个漂亮娘们，让你风流快活一下，还不行吗？”“你这么一说，倒还像句人话。”裴蕴府上。老程和尤俊达到这里一看，霍！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在裴府大门左右，停放的车辆、轿子排出去二里多远。老程不禁感叹地说道：“瓢把子，你看到没有，人当了大官，真是好啊，这些附炎趋势之辈，趋之若鹜都来巴结裴蕴，裴蕴这一下子就发财了。”“那你不也来了吗？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尤俊达听了，没好气地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不是来巴结权贵的？”“先别说这些了，眼看马上到中午了，快要开席了，我肚子饿得慌，如果照这样排队的话，恐怕排到晚上，也轮不到我们。”老程说。“那你有什么办法？”“我看咱俩得插队，你看到没有？在裴府的门前有记账老先生在那里记账，咱们得先过去让老先生给我们记上账，然后，直接进去喝酒。”“那不得有个先来后到的吗？”“如果你喜欢在这里排队的话，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先过去了。”老程说着，背着手一路向前走，向那些在排队的官员一一点头打招呼，好像他都能认识人家似的。他径直来到了记账先生的文案前，有一名文官正在准备登记贺寿的礼品，老程站到了他的前面，冲着那名文官嘿嘿一笑，说：“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我肚子饿了，让我先登记一下吧。”那名文官不乐意了，问：“你是哪位啊？”“你连我都不认识，在洛阳还怎么混啊？我便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啊。”你还别说，那名文官真就听说过程咬金的名字，知道他是一位新出世的英雄，打起仗来，勇猛无比，于是，换了副笑面孔，说：“啊，原来是程先锋，行行行，那你先登记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等一会儿也无所谓。”这就叫欺软怕硬。老程对那名记账老先生说：“你就登记程咬金贺钱一万两银子。”“多少？”那位老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个数目非常惊人啊。“一万两银子。”老先生颤抖着手把账记上了，问：“你的银子呢？”在老先生的身后，有数人负责收受各种礼物，然后，运送到裴府的仓库里去。老程说：“因为银两太多，我携带不方便，我让两名仆人在后面推着车过来了，他们正在按顺序排队，马上就到。我先进去喝酒，可以吧？”“这——。”老先生有点犹豫了。恰巧裴矩从里面出来了，他今天在这里负责接待宾客。“裴大人好，原来你也在这里。”老程热情地向他打招呼。裴矩说：“是啊，我和裴蕴都是来自河东裴氏，也算是本家的兄弟。”那名记账的老先生一是惧怕程咬金，见他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二是，他也听说过程咬金的威名，见老程认识裴矩，心想老程人在裴府，我就在门口堵着他，也不怕他跑了不给钱。“行吧。”裴矩把程咬金和尤俊达领进裴府。记账老先生唱道：“程咬金贺钱一万两银子。”裴府内外的众人听了，无不惊骇，因为一万两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这里的规矩是贺钱多的往上坐。厅堂里特别宽敞，有几十桌的客人。厅堂布置得十分喜庆，一个硕大的红色“寿”字挂在墙上。老程发现有一员大将坐在上手，此人五十多岁，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留有长髯飘洒于胸前，相貌堂堂。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只见她身材高挑，头发挽成一个髻儿，显得精神干练，皮肤白皙，额头饱满，两只大眼睛左顾右盼，十分灵动，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飒爽之气。老程冲着那员大将躬身施礼，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裴大将军，晚辈程咬金这厢有礼了。”原来此人名叫裴仁基，字德本，蒲州河东县人。北周骠骑大将军裴伯凤之孙，上仪同三司裴定之子。因功授光禄大夫。裴仁基曾经和程咬金他们一起攻打过吐谷浑，此人善于骑射，十分骁勇。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姑娘是他的女儿，名叫裴翠云。“哦，原来是程咬金和尤俊达，你们不必多礼，快坐下吧，”裴仁基说，“这是小女翠云。”老程再次施礼说：“裴姑娘好。”裴翠云见程咬金相貌丑陋，并不搭理他。老程脸憨皮厚，也无所谓，便和尤俊达坐下了。尤俊达的一双眼睛始终不离裴翠云。“裴将军，我听说你曾经做过隋文帝的侍卫，后来，曾经参加过平定南陈的战斗，英勇善战，战功赫赫呀。”老程说。裴仁基一笑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别的不说，就拿你攻打吐谷浑来说，也斩获颇丰啊。”人总是爱听一些恭维顺耳的话，虽然老程说得有点夸张，但是，裴仁基听了倒也受用。“说实话，那一仗我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倒是翟让和你一个是正先锋，一个副先锋，奋勇争先，表现出色。”“我那只是侥幸取胜，也算不得什么。”他们正说着话，裴蕴来到了厅堂，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再看裴蕴，红光满面，鼻子头都闪光，那气色是非常之好。他步履稳健，声音洪亮，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是本官五十岁寿诞之日，非常感谢各位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寒舍，我深感荣幸！时间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后，再开一席。”随即，他和裴矩来到老程他们这一桌，坐下了。时间不长，酒席摆上。老程站起身来，端起酒盏说道：“老寿星，我敬你，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你是程咬金？”“正是。”“让你破费了。”裴蕴也听说程咬金给了一万两银子的贺钱。“您客气了，只是我囊中羞涩，拿不出手去，否则的话，我还得多给点儿。”程咬金说着一仰脖子把酒都喝干了。“我不胜酒力。”
裴蕴浅尝了一点。众人之间，互相敬酒。“我听说老寿星向朝廷献了一个‘貌阅法’，我私下里和老寿星通融一下，能不能把我山东老家咱们家的赋税和徭役免了，俺老娘一个人在家，没有人服徭役了。”老程说。老程到处捞钱，现在已经非常有钱了，他已经命人给他娘送去了很多钱。他娘也早已被尤俊达派人接到了尤府居住。众人听了，哈哈一笑，裴蕴说：“程先锋，你为朝廷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次，又收复了琉球岛，功不可没，目前，你在朝廷效力，不在老家，你娘一个人在家，自然是不用交赋税和服徭役的了。我为朝廷献此策，没有别的意思，是打击那些偷奸耍滑之辈，已经成年的，说是孩童；正值青壮，却说自己已是老人的。”“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寿星做过刺史多年，对地方上的情况非常了解，您老人家略施小计，便把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真令人佩服啊。”裴蕴笑着，微微颔首。裴翠云不爱听他们说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她随便吃了几口菜，然后，小声地对裴仁基说：“爹，我吃饱了，我到后花园去走一走，透透气。”“好，那你去吧，小心点儿。”“我知道。”裴翠云说着便去了后花园。“各位，不要见怪，我这闺女不懂礼节。”裴仁基说。“裴兄好福气啊，有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儿，”裴蕴一笑，问道，“令千金年方几何？可曾许配人家？”“小女年方二九，尚未许配人家。”“如此甚好，我有一犬子名叫裴爽，尚未娶妻，我看他们俩郎才女貌，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御史大人，此事只要他们两个孩子同意，我断无不同意之理。”裴翠云一个人来到了后花园，她一看裴蕴家的这个花园可真够大的，比起他们家的那个花园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裴翠云一边在花园里闲逛，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心想那程咬金长得那么丑，话还那么多，挺烦人的；尤俊达就像没见过女人似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往肉里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就在这时，她忽听身后有一人喊道：“美人！”她回过头来一看，只见有一年轻人，身高不满六尺，长得尖嘴猴腮，秃脑门，高颧骨，眼睛深陷，鹰钩鼻，鲶鱼嘴，说不出有多难看。“你是哪位？”裴翠云吓了一跳，问道。只见那人淫笑着说道：“今日做寿的便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不孝儿子裴爽。”“你想干什么？”“不瞒你说，自从姑娘你一进入我们家的门，我就看上你了，恰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娶妻，我刚刚听说你尚未许配人家，我觉得咱俩正好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所以，我想不如你就给我做妻子吧。”裴爽摇头晃脑，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本姑娘的主意。”裴翠云一听，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美人，你可别不识抬举，要知道我爹可是当朝五贵之一，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差不多少。就连高颎、贺若弼和薛道衡这些老臣都不是我爹的对手，如果你嫁到我们家来，那可是你的福气。”裴翠云冷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们姓裴的还有像你这种败类！裴爽，如果你认为一个女人嫁到你们家，是福气的话，那么，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我今天就不该来，现在要回去了，给我滚开。”“着什么急嘛？恰巧这花园里没有别人，不如咱们俩在此取个乐子。”“你说什么？”裴翠云一听，抡起巴掌给他一个响脆的耳光，那裴爽左边的脸顿时被打得肿了起来。这一下，裴爽可不干了，怒吼道：“贱女人，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非得从了我不可。”裴爽说着跳上前来，一把抱住了裴翠云，就要来撕扯她的衣服。裴翠云是又羞又恼，急切之间，还推搡不开他。就在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之时，忽见有一人飞将过来，一把抓住裴爽的左肩头，向外一扔：“去你娘的！”一下子把裴爽扔出去一丈多远，趴在了地上，正好是面部朝下，背部朝上，直把裴爽的门牙磕掉两颗，鼻子、脸全磕破了，满脸是血：“谁……谁敢打我？”裴翠云一看，来者非别，正是程咬金。原来程咬金见裴翠云到后花园很久没回来，怕她出事，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他心想这个裴爽仗着他爹有权有势，竟敢胡作非为，真是岂有此理呀！“是我打的你，怎么了？”程咬金双手环抱于胸前，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裴爽用右手指着程咬金说：“原来是你，你是程咬金？”“不错，正是你家程爷爷！兔崽子！仗着你爹是朝廷五贵，你就敢胡作非为了，是吧？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上，我他娘的今天抽死你！”老程把拳头在裴爽的面前抡了抡。那曹爽吓得屁股尿流，爬起来便跑，口中说道：“程咬金，有种的给我等着，你别走，我回去叫人！”“裴姑娘，你没什么事儿吧？”老程关心地问道。“我没事儿，刚才的事谢谢你。”裴翠云说。“甭客气，碰巧遇上，没想到那小子长得比我还难看，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裴翠云听了之后，一笑说：“这么一说，你也知道自己长得难看？”老程嘿嘿一笑，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我这个人，别看我长得难看，可是，我的心肠好啊。”裴翠云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人自己夸自己的吗？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其实，老程是个有心人，他在宴席上就已经听见了裴翠云说要去后花园，不过他嘴上不能这么说：“我尿急了，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就摸到了这里。”“在裴府的前面不是有厕所吗，你怎么找到后面来了？”“我……我来得匆忙，没看见，不知道前面有厕所，我也是在瞎找。”“原来是这样，我要回家了。但是我不打算走前面的大门，你可有办法出去？”裴翠云问道。老程环视四周，发现这后花园的院墙大概有一丈多高，他说：“这样吧，我站在墙角下，你踩着我的肩头，就可以攀上墙头，然后，我再跳出去把你接住。”裴翠云翠园一听，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也行吧。”于是，老程来到墙角下，蹲下身体，裴翠云双脚踩住他的肩头。老程扶着她的双脚，慢慢站起身来，那裴翠云的双手便可以够上墙头。裴翠云爬上墙头之后，却不敢向下跳。老程心想我如何能上得了墙头呢？他在后花园里，转来转去，发现有一棵歪脖子树靠近院墙，他爬上那棵树，踩着树枝上了墙头。他跳到院墙外，冲着墙头上的裴翠云喊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不行，这墙头太高了，我有点害怕。”“没事的，我在“我害怕。”裴翠云说什么也不敢跳。就在这时，听见后花园里来了一帮人，喊道：“就是她，还有一个丑鬼，别让他们跑了！”裴翠云回头一看，只见来了一帮恶奴，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她吓得脚下一滑，从墙头上跌落了下来，她吓得把眼一闭。程咬金正好把她抱在怀中。等到裴翠云把眼睁开之时，发现自己躺在程咬金的怀中，脸上羞得绯红，说：“你怎么还不把我放下来？”老程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把她轻轻放下。“快走！”两个人一溜烟儿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