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从床上爬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溜。他心想这王世充真不是人。我这刚走没几天,他便把裴行俨给关到了监牢之中,那裴行俨有万夫不当之勇,立下了无数战功,却把他关押了起来。你们不败等什么?要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他也听说了王玄应和王玄恕这两个小子贼不是东西,裴行俨可是你们的妹婿啊,你们找不出借口,便设计害人家。程咬金想想,又觉得可发一笑,不过是一个婢女,即便裴行俨真的非礼她了,有必要这样小题大做吗?再说了,裴行俨乃是正人君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嘛。程咬金是越想越气,像这样的主子,谁还能死心塌地地替他干事儿?我得想办法溜之大吉,返回洛阳,和单雄信、翟让那些兄弟们在一起。正当程咬金胡思乱想之际,有人过来敲门。老程迅速地躺到床上,把被子盖好,又打起呼噜来。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刚才来请他的那位侍卫再次向他躬身施礼:“程将军,我们家大人有请。”老程依然在打呼噜,只装作睡着了,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那名侍卫见他没听见,走到他的近前,用手推了推他。老程这才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那名侍卫,“你来何事?”“程将军,王大人有请。”“我现在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根本就起不来,也走不了路。”那名侍卫卑躬屈膝,满脸堆笑:“没关系,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轿子,我背着你上轿即可。”“那怎么好意思呢?”“没关系只要你去了就行,否则,我们做下属的没法向主子交代呀。”程咬金看了看他:“那好吧,那我就陪你们走一遭吧。”于是,那名侍卫把他从床上背了起来。这一背不要紧,差点把那名侍卫压趴下。老程那块头少说也有三百来斤,那名侍卫体格也算是健壮的了,他咬着牙,终于,把老程背上了八抬大轿。八个人抬着老程一路小跑,来见王世充。老程心中好笑,只装作醉酒什么也不知道,心想这可是你们用八台大轿把我给请来的。老程见了王世充之后,踉踉跄跄,勉强要来给王世充施礼。王世充笑容可掬,亲自过来搀扶老程,拉着他的手说:“程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哦,王大人,不好意思,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由于太晚了,就没来和你打招呼了,正准备酒醒之后来向你请安呢。”“原来如此,请安就不必了,快请坐。”有人给老程搬了把椅子过来,老程也不客气,便坐下了。“上好茶!让程将军醒醒酒。”又有人上了一壶碧螺春,那茶芳香扑鼻。老程也不客气,喝了两碗,果然痛快多了。王世充问:“程将军,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嗯,好多了。”“我之所以把你请来,是有一事与你相商,还望你不吝赐教。”“哎呦,王大人,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谁不知道王大人你足智多谋,在你的面前,我怎敢担当‘赐教’二字?”“你就不必太谦虚了,是这样的,卢明月自称‘无上王’,与朝廷分庭抗礼,皇上十分震怒,命我讨伐卢明月。人家有四十万人马,而我们江都不过四五万人马。但是,圣旨已下,我又不得我出兵,没想到王玄应和王玄恕在淮阳郡城下被贼军四面包围,损兵折将,退回到江都,那秦亮率领着贼军,把我们江都城重重包围,现在形势十分危急,我想请程将军教我退敌之策!”老程一听,眨了眨眼睛,“哦,原来如此,这事儿可不好办呐。”王世充一听这话,急了:“你征战沙场,经验丰富,经常以少胜多,曾经打下过不少硬仗、恶仗,此次,我想你一定能有破敌之策。”程咬金问:“王大人,你真的信得过我?”“那是自然。”程咬金沉吟了片刻,故作深沉地说:“如果王大人让我来打这场仗的话,你必须赋予我一定的权利。”“那是自然。”“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权利?”老程连忙摆手:“王大人,这可不行,你这么随便一说,那肯定不行的,众人肯定不服,现在情况紧急,登台拜将,那就不必了。但是,起码来说你得给我剑印,否则,你手下那些人也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我能调动谁呀?”王世充听了,觉得他说的也有理,于是满口答应:“可以,我可以给你宝剑和大印,你可以随意调动江都城的兵马,如果有人敢不服,你可以先斩后奏。”“而且,我还不能做这个正统领,我顶多能做一个副手。”“哦?那么,你想让谁来做这个正统领?”“王大人,你忘了,那自然是裴行俨啊,他武艺超群,屡立战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被你关到了大牢之中,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他的心?”王世充听了之后,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并非我想要把他关起来,只是他犯下了过错呀。”
“那么,他犯了什么错呢?”“王玄应和王玄恕好心请他赴宴,他却酒后失德,非礼了雪儿姑娘,此等事情我若不严办的话,岂不让人笑话?”老程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一个婢女算个啥呀?那裴行俨可是世之虎将,再说了,裴行俨是那样的人吗?他可是你的侄女婿,你这样做,岂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黑吗?”王世充想了想,也认为裴行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不用裴行俨,又能用谁呢?”“好吧,我答应你,那就把裴行俨从牢中放出来,官复原职,仍然统兵,他为主将,你为副将,余者所有的将军都服从你们二人的调度和指挥,迎战贼军。”王玄应和王玄恕一听,心想这可好,如果再坚持几天的话,就能把裴行俨给饿死了,此时,却把他给放了出来,那以后,还有咱们兄弟的好日子过吗?他们心中是叫苦不迭。老陈程听了,心想这还差不多。“不过,仅凭我们江都城中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那你的意思是?”“请王大人派出使者到朝廷搬兵,起码来说,把我兄弟程咬银给请来,冲锋陷阵我还算可以,出谋划策还得靠他,另外,把翟让、单雄信也调过来增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写信派使者去朝廷搬兵求援。”王世充果然把裴行俨从牢房之中放了出来,程咬金去牢房里接他,差点没认出来,裴行俨整个人瘦了三圈,眼窝深陷。“王玄应和王玄恕这两个王八蛋竟然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程咬金骂道,“你现在官复原职了,非收拾他们俩不可。”裴行俨一笑:“那怎么能行呢?他们俩是王世充的儿子,王兰玉的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看在王世充的面上,此事就此拉倒了吧。”“行行行,我发现你真是个厚道人。差点被人家活活地折磨死,还替人家着想。”老程陪着他去大吃了一顿,然后,理了个发,裴行俨把胡须剃掉,然后,两个人又去烫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新衣服。所谓人配衣服,马配鞍,再看裴行俨,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虽然瘦削了一些,脸上更显得棱角分明,刚毅帅气,更显大将风范。洛阳。司马婉儿,这一天闲来无事,拉着程咬银去老君山狩猎。两个人各骑一匹马。没想到司马婉儿果真射中了一头鹿,晌午时分,两个人席地而坐,架起了篝火,在烤鹿肉吃。此时,微风拂面,阳光明媚。“我真没看出来,你这骑射的功夫很是了得嘛。”程咬银笑道。司马婉儿嘴角上扬:“那可不,没有真本事,能做内外侯官的头领吗?”“你说的也是,你们内外侯官神通广大,最近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司马婉儿长叹了一口气说:“最近,时局变化很大,卢明月在涿郡起家,现在已经在淮阳郡和襄城郡聚集了四十万人马对抗朝廷。”程咬银听了也是大吃了一惊:“竟然有这么多人!”“是啊!”“看来,大隋的天下岌岌可危呀。”“我也有这种预感,可是皇上对此却不以为意,他认为不过是一些盗贼罢了,只要没有贵族参加,他从来不会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的。他打算巡游突厥,甚至有征伐高句丽的打算。”“朝廷常年征战,大兴土木,修建洛阳城、显仁宫,开凿大运河,百姓已经不堪重负,民不聊生,再这样折腾下去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隋炀帝认为当年汉武帝那样穷兵黩武,到最后,不也平安无事吗?他觉得如今的大隋疆土比那时更加辽阔,国力更强,正是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时候。”“我听说卢明月在下邳城吃了隋军的亏,是被一个叫秦琼的人打败了,这秦琼是何许人也?”“秦琼啊,我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呢。”“是吗?”于是,司马婉儿便把和秦琼之间的那些经历对程咬银讲述了一遍。“照你这么一说,这秦琼不但长得好,而且,武艺高强,足智多谋,义薄云天啊。”“正是如此,他不畏权贵,不贪图功名,特别讲义气,来护儿、张须陀和杨林对他都十分器重,好像还听说他是个风流人物,原来的右堂将军张宣的女儿张紫嫣,和靠山王的女儿杨玉儿都十分爱慕他。”“等有机会,我更得好好拜访他了。”就在这时,单雄信策马而来,找到了他们俩。他对程咬银说:“皇上诏你回去有事儿。”显仁宫。隋炀帝正在筹备巡游东突厥的事,没想到此时卢明月起来造反,影响了他的心情。他十分震怒,恰巧王世充派使者送信来求援,于是,隋炀帝把裴蕴诏来,商量此事。“陛下,不必多虑,虽然说卢明月声势浩大,却是一些乌合之众,他们缺少战马、盔甲和兵器,且训练不足,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打起仗来,打胜不打败,如果打赢了,一哄而上,争夺战利品,如果打败了,各自奔跑,连主帅的将令都置若罔闻,想当初,他们在下邳城的时候,张若诗虚张声势,只用了一万兵马,击退了他们十万之众,由此可见,卢明月没有什么好怕的。”听了裴蕴的这番话,隋炀帝的心里宽慰了许多:“但是,毕竟卢明月有四十万之众啊,我们不可小觑,现在王世充请求增援,你说朕是派兵啊还是不派兵?派多少合适呢?”裴蕴一听,眼珠子转了转,他心想翟让、单雄信、程咬金和程咬银这些人和自己都不是一条心,专门和自己对着干。自己家仓库里的那一批宝物多数都是被他们劫了去的,正好趁此机会借刀杀人:“依臣之见,洛阳城里并没有多少兵马,而且,还需要军队守卫皇上以及皇后等人,你派翟让率领骑兵两千,步兵三千前往支援江都即可。”“五千人马是不是太少了点儿?”“不少,江都尚有五万左右兵马,而且江都城池坚固,王世充足智多谋,再加上这支援军,必能扫灭叛军。”隋炀帝沉思了片刻,说:“这样一来,王世充他们会不会心里有什么感觉?贼军四十万,朕只派了五千的军队过去,他会不会认为朕没有诚意?从而心生怨恨。”“陛下,你就放心吧,那江都可是陛下你当初奋斗过的地方,根基特别扎实,你能把江都交给王世充,那是他天大的面子和福气,难道说他不知好歹吗?”隋炀帝对于裴蕴的建议向来是言听计从:“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他们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