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佣人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顾忌着今天是除夕,又是在姜家,互相揪着领子冷眼相向的两个青年几乎能打起来。裴鹤年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好整以瑕地等着看戏。不远处的两人正互相揪着放狠话,察觉到那道不怀好意的玩味视线,陆斯言面无表情的转了过去。席靳也一把推开陆斯言,很嫌弃一般地扯过湿巾擦自己的手,单刀直入:“今天活动会场的那两拨人,是裴总的手笔?”湿纸巾被丢到垃圾桶里,席靳大步跨过来,在另一侧坐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开罪了裴先生,才惹来这么大的报复。”“毕竟陆斯言同学找人报复我,我还能理解,不过我跟裴先生素无仇怨……”他的语气顿了顿,一张混血的俊美脸庞浮现点笑意,看起来像是活脱脱的嘲讽:“瞧我这记性,总不能是伺候枝枝的事传到了裴总的耳朵里,这才遭到了嫉妒心强的裴先生的打击报复?”他嘴里说是打击报复,可是眉眼间却带着餍足。相比于被打的威胁,听起来更像是明晃晃的炫耀。果不其然,刚刚落座的陆斯言脸色更黑了几分,修长的指骨捏在一起,眼底满是杀意。而另一边,长腿交叠的俊美男人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暗示,嘴角依旧噙着淡然而凉薄的笑,“是吗?原来那个人是你。”裴鹤年很好脾气,薄薄的眼皮撩起,嗓音低沉:“枝枝不喜欢被亲后腰,她对你很不满意。”短短一句话,成功让席靳愣了两次。他什么时候亲过后腰?是顾聿之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意识到始作俑者的瞬间,席靳呼吸重了几分,修长的指骨都狠狠攥在一起。可是这么隐秘的位置,裴鹤年怎么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带着怒意的声音,算得上没有礼貌。可裴鹤年却半点没有动怒,俊美斯文的脸庞出现一点无奈的表情:“她叫我老公,你说我能做什么?”“不过席少这么好奇,倒是也可以问问你对面那位同龄的好兄弟——”裴鹤年轻慢的嗓音落入空气里,一双凉薄凤眼半撩,看向陆斯言的方向:“枝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小陆正好打了电话。”“你这么好奇,不如问问小陆,我跟枝枝当时正在做什么。”陆斯言本来就烦。这一个两个占尽了便宜,还非要拿他做筏子。陆斯言冷着一张脸,目光落在倒映着灯光的大理石桌面上,眼眸微动。席靳攥起来的手指松了又紧。他知道裴鹤年故意想刺激他,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是他闭口不言,裴鹤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过说起来,那场车祸的事还要谢谢你。”男人低冷的声线荡入空气中,连周身的温度都低了几分,一生清雅凤眸却荡漾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席少费尽心机创造的车祸,反而把自己的小青梅送到了我怀里。”他的视线一转,又看向闷不吭声的陆斯言,轻飘飘的话语又是一记重击:“也要多谢小陆提供的灵感——”陆斯言拧眉,不知道对方怎么接二连三提到自己。下一秒,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格外平静:“她多次赏玩,很满意。”光线暗下来的房间,陆斯言的脸黑成了锅底。反倒是席靳听了个一知半解,一双剑眉蹙起,听不懂他打的哑谜:“什么?对什么满意?”裴鹤年冷笑一声,不再言语。陆斯言薄唇紧抿,口出恶言:“一把年纪了还折腾,真是老黄瓜刷绿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尤为怪异。-除夕夜的晚饭很丰富,香气扑鼻。外面的烟花此起彼伏,隐约传来音乐声,蔓延在整个天幕。餐厅里的光影格外柔和,姜母擦着自己的手,让大家别客气。陆斯言很乖觉地给大家盛饭,他从来自诩姜家人,顾聿之不在,又硬生生端出来一副赘婿的架势。席靳看不过去,但是如今未来岳母在,也只能笑着接过来,还要客客气气的谢谢小陆。“都是些家常菜,伯母也没有什么很拿得出门的手艺,大家别客气……”“我妈妈超级厉害——”少女细软的嗓音响起,柔软的亚麻色发丝上的酒红色发卡随着抬头的动作闪闪发光,眼眸都格外明亮,带着炫耀:“只要是我妈妈见过的菜,尝一口就可以完整复刻出来!”“而且我妈妈可以同时做四道菜,从来不会出错,连出锅的火候都把握的刚刚好!”席靳:“没错!阿姨的手艺是我尝过最好的!那些宣传到起飞的米其林大厨尝到阿姨的菜都要自惭形秽,惭愧自己一辈子白活了!”穿着旗袍的姜母看着她俩笑,嗔怪道:“就会哄我,我就是个妇道人家,这些年买买菜照顾照顾家里,在你们这些做大生意,事业有成的人不一样。”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盛着温柔的爱:“只要我的枝枝这辈子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这一辈子就值得。”“伯母将枝枝教育得很好,”裴鹤年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娓娓道来的意味:“她天真善良,活泼热烈,路上遇到被欺负的小狗还会帮着丢石头,她很勇敢,不畏惧那些大大小小的挫折。”“而且伯母也眼光独到,裴氏上个月投资了香料生意,遇到了点小麻烦,还多亏了伯母指点,帮我们规避了风险。”“这都是误打误撞……我也没有什么擅长的,鹤年一直照顾我们枝枝,能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晚饭场面融洽,只是约好了该到的顾聿之迟迟没来。姜栀枝拨了电话过去,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接通。反倒是陆斯言平静的声音响起,宛如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顾总遇上麻烦,今天应该是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