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吉时很晚,在亥时。已经黑透了的天底下蹭地爆出焰火。
柳相悯猛然拧头去看殿外,他脸上的阴鸷尚未褪去,面容在变幻的火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只见两个人影远远出现在鞭炮炸出的漫天红纸的尽头,因为鞭炮太响太亮,面容模糊不清。
他们正携手穿过喜庆的风沙。
冬日罡风把红纸屑吹到地上,吹成了一条移动打转的红毯,这两人就踏上去,身后还带着一嘭一嘭的光晕,几乎像灶王神显灵。
他们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直到走入殿内,红色的火药味打着旋消熄在空气里,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根本不是迎亲的人带新娘入场——柳下惠子和她挽着的这个男子均着大红喜服,俨然已经礼成!
柳相悯蹭地一下站起来,双眼拉满血丝,嘴唇颤抖不止。
而柳下惠子染红的指尖抓紧了玄十的胳膊,她盯着柳相悯起变化的脸,还有他胸前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黑了的银斧,嘴唇张开许久,最后颤抖着合上了。
八千响的礼炮放完了,喜乐停了,整座大殿重归死寂。
火药的热度一消退,就显出金陵大殿的阴冷肃杀,再喜庆的装潢也都是噱头,无比讽刺。殿外还一闪一闪着不知来源的金色光辉,像是点了一圈蜡烛,衬得殿内跟个大灵堂似的。
柳相悯枯槁的手伸了出来,指向这对新人。
“玄十……”
他像个索命的老鬼,手颤颤巍巍的,声音粗粝可怖,念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诅咒。
震荡的情绪下,柳相悯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堕仙身份已经完全暴露,但台下的那些来宾却看得一清二楚。堕仙们瞬间变得躁动恐慌,有些已经伸手入怀,想要去摸他们藏起来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