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节课我上得无精打采，担心赵兰会有什么意外。中午，我在寝室里整理周末要带回家的书，从数学课本里意外抖落出了一张对折的笔记本纸条。许少林眼疾手快，帮我从地上捡起来。“什么东西？该不是哪个女生给你写的情书吧？”“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许少林是想打开，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纸条塞给了我。“还是你自己看吧，免得让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也没有看，而是把纸条重新夹在数学书里。“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写给你的？”我摇头，不过心里也在思索，会不会是席娟？因为只有她经常看我数学课本上的笔记。今天上午还上过数学课，下课后我去了一趟邢老师和校长的办公室，这张纸条很可能是在那时候夹在我的书里的。校长昨天才三令五申，居然还有人敢用纸条传情，如果真是席娟，那她就不配当副班长。“你们两个收拾好了没有？走啊。” 李和平这时说道。我是收拾完了，许少林还在找他的裤子，那是他唯一一条没有补丁的裤子。“你们两个快帮我找找，我要拿回家洗干净。”结果那条裤子叠在了被子里，我帮他找到时，顺便摸了一下口袋，发现里面也有纸条。“别看，别看……，” 许少林一把把裤子抢了过去。谁稀罕看？我也催他快走，不知道去我们光明村的那个老师是怎么跟赵兰父母说的。学校门口，唐天军又和几个学生蹲在地上抽烟。我盯了他一眼，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双响，别惹事……，”许少林以为我要用石头砸唐天军，就按住了我的手。其实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块石头很好看，想带回家。唐天军也走开了，他有些怕我们三个。没有赵兰同行，这一路上少了很多乐趣，许少林问李和平也不说话。……姐姐在院子里洗衣服，厨房的房顶上冒着炊烟，有肉香味传出来。“双响，回来了？先休息一下，锅里炖的排骨还没熟呢。”每个星期回家姐姐都要给我做好吃的，她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连咸菜都舍不得吃。这个星期她帮四队一户人家挑了两天的大粪上山，人家送了她一斤排骨。我帮她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绳子上，问她，“姐姐，你这么瘦，挑得动大粪吗？别累垮了自己。”“如果我连这点出息都没有，将来怎么供你读大学？”“我不读大学，将来上个中专，也好减轻你的负担。”他们说中专比高中还难考，但是读四年后就可以参加工作。我只要努把力，两年之后或许能把中专考上。姐姐不明白中专跟大学的区别，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听说我是想替她减轻负担，就拍了我两下。“读什么中专？你就要上大学，‘大’肯定要比‘中’好。”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三个现在早就没有在学校蒸星期六的午饭。排骨炖土豆，姐姐舀了满满一大碗端到我面前，她自己面前却放着一碟咸菜。“兰姐姐不见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出什么事了吗？”我便把学校里发生的事讲给姐姐听。趁她听得出神，我便往她碗里夹排骨，并把咸菜挪到我面前。“你们校长说得对，如果赵兰没有那心思，她怎么可能跟那个男生出去？”“兰姐姐不是那种女生，她也不喜欢唐天军。”“你怎么知道？那她喜欢谁？”姐姐让我哑口无言，她也才注意到我往她碗里夹了很多排骨。“我不吃……，”“我也不吃……，”我赌气放下筷子。姐姐没办法，但也只吃了两块，把剩余的又夹回到我碗里。“四队有一家人修房子，让我去帮忙做饭，给我拿工钱。”相比起挑大粪，做饭要轻松不少，姐姐的意思是，下个星期六她就不能在家给我做饭吃了。“我饿不死，你去吧。”
“晚上我也不会回来……，”“没关系，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怕……，”听到我这样说，姐姐好像有些失落。我告诉她自己下午要去赵兰家一趟。夹在数学课本里的那张纸条，我准备等晚上回来再看。赵兰的妈妈在河里洗衣服，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抬头看见了我。“婶婶……，”“是双响啊，你是去找你的兰姐姐？”听她这么说，我就知道赵兰肯定在家里。再看她的样子，脸上略带微笑，没有一点忧伤。“嗯，我就是去找兰姐姐……，”“去吧，她昨天中午从学校跑回来，说身体不舒服，今天也没吃多少东西。”赵兰病了吗？她应该是装的，总不至于把实话告诉父母吧。自己明明是冤枉的，我倒觉得她可以对父母实话实说。今天上午，学校不是派人来光明村了吗？赵兰在床上睡觉，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还以为我是她爸。“爸，别来烦我……，”“兰姐姐……，”赵兰把蒙在脸上的床单扯下来，“怎么是你？”“昨天你没在学校上课，我担心你……，”“我还有脸上课吗？该死的唐天军，故意把我骗出去，然后欺负我……，”赵兰说得眼泪汪汪的。“你应该告诉海叔叔和婶婶……，”“他们会信吗？双响，你信不信我？”昨天校长在大会上讲，她跟唐天军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其实唐天军还可以做的更绝，他应该把那封情书以赵兰的名义写。“兰姐姐，我相信你，唐天军不是个东西。”“关键是大家都认为我也不是个好学生……，”“陈主任说，今天上午有老师来我们光明村，是专门为你的事而来的。”“我不知道……，糟了……，”赵兰从床上跳下来，“双响，我爸中午之前就去了大队长家里，估计他已经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我安慰道：“你害怕什么呀？海叔叔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跟他解释清楚。”“我爸这个人好面子，他要是真的以为我在学校耍朋友，一定会揍我的。”赵兰抓住我的手，求我给她想办法。我也没什么办法可想，最多就是帮她解释。“兰姐姐，唐天军是怎样把你骗出去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陈小谷，可陈小谷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让我亲自去问赵兰。所以现在我问了。“他说……，魏林准备找人收拾你，就让我出去向魏林求求情，还说他也会帮我说好话，谁知道他把我带到篮球场，就搂住我的腰……，”这么说她是为了我才被冤枉的，早知道我该用那块石头砸死唐天军那个狗东西。不过她也太天真了吧，魏林怎么会收拾我？屋外响起了咳嗽声，赵兰说是她爸爸回来了。“双响，我好怕，尤其是我爸爸喝过酒后，他……他就会失去理智。”“兰姐姐，有我在，海叔叔不会把你怎么样。”赵海中午是喝酒了，隔着好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手里还提着一根棒。“海叔叔……，”我就站在赵兰的房间门口。“是你呀？什么时候来的？”“刚到一会儿……，”赵海朝屋里瞧了瞧，“兰丫头，你给我出来……，”说完还打了一个嗝，我不得不捂了一下鼻子。“海叔叔，你是在大队长家里喝的酒吗？”“嗯，乡里学校来了老师，夸你是颗好苗子……，兰丫头，你给我出来，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赵海手里的棒有我的手腕粗，这要是打在赵兰身上那还得了？赵兰吓得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