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离了那间房子。回到学校后，食堂里已经没有饭菜了。还好朱旭妈妈认识我，去厨房里给我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碟青菜。她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来吃饭。我说自己看书，忘了时间。原来撒谎是有瘾的，我有些后悔骗她。“难怪你成绩这么好，我家朱旭要是有你这么刻苦，我睡着也要笑醒。”这顿饭她没收我的钱，也是想让我抽空辅导一下朱旭的学习。她不知道今天晚上我本该和朱旭一起在任小盈家里做客。第二天考试之前，任小盈找到我，想知道昨天傍晚赵兰带我去了哪里。我说，“她租了间房子，想让我跟她同居。”任小盈瞠目结舌，最后说了一句，“我要告诉刘老师……，”她老是喜欢打我的小报告，其实也是为了我好。这次期中考试我感觉自己考得还行，至少考完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考完试的当天晚上，刘老师又找我谈话，任小盈果然把那件事告诉了她。“李双响，让你养父到学校来一趟，如果任由你发展下去，必定把自己毁掉。”“刘老师，他是大队长，平时工作比较忙……，”“那也必须来，否则我就要去亲自找他，给他上上思想政治课。”我答应了，为了我的前途，赵海应该会来的。这星期学校放假，星期六早上，赵兰早早就在校门口等我。今天她要跟我一起回老家去。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有些晕车，呕吐了好几次，弄得我身上脏兮兮的。也让开车的师傅怨声载道。下车后，她脚趴手软，蹲在地上不想起来。“兰姐，我背你……，”“嗯——，”我蹲下去，让她爬到我的背上来，估计她的体重还没有九十斤。我一口气把她背到飞凤桥那里，问她好点了没有。“李双响，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歇息？”“有什么问题吗？”“背我走啊，你不要在这里睹物思人。”“我……，”“李飞凤当年就该在这河里被水淹死……，”说实话，我真想把赵兰扔到河里去，关我姐姐什么事？袁桂英见我把赵兰背回来，赶紧问道：“儿子，你姐怎么了？”赵兰主动说道：“妈，我胃难受，吐了好几次……，”“多……多久了？”“有一阵子了……，”袁桂英把手里的扫帚扔在地上，“你们两个……，胡来……，”什么意思？我看了赵兰一眼，她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妈，我爸呢？班主任老师想请他去一趟学校。”“你爸在乡上开会，他会被你们两个气死。”袁桂英说出这句话，我更加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回头看赵兰，她有些幸灾乐祸。厨房里传来了鸡肉的香味，袁桂英知道我今天要回来，所以早就炖好了鸡肉。“诶，妈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赵兰肯定知道，无非就是不想告诉我。在学校的这两个月我几乎没尝到肉味，连喝了两碗鸡汤，啃了一个鸡腿。“妈，你看双响瘦了不少，别人说他每天只吃馒头，怕你们不给他拿生活费。”赵兰在袁桂英面前告我的状。“儿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想吃什么就随便吃，谁让你节约的？”“妈，馒头也有营养……，”袁桂英这时瞥了一眼赵兰的肚子，“看你怎么跟你爸说……，”我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她以为赵兰……，“妈，姐姐是因为晕车才吐的，不是因为……，”“晕车？”“嗯。”赵兰却说自己不是晕车。“李双响，你做过的事难道不想承认吗？”“我……，我没做过什么呀？”“少装蒜，妈，我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跟双响住在一起了……，”赵兰这是在试探袁桂英的态度。袁桂英没说什么，又给我们两个舀了一碗鸡汤。
下午，赵海从乡上开会回来，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明年我们这里要通电。他脸红红的，满嘴的酒气。袁桂英骂他，“你以后能不能少喝点马尿？是不是想早点死？”光明村就曾有人喝多了酒，走路时摔倒在水田里，淹死了。“嘿嘿，我是因为高兴嘛……，儿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赵海问我。那我也就趁机告诉他，“爸，我们班主任老师想请你去一趟学校。”“什么时候？”“就是下个星期。”“好，我一定去，也想看看她把我儿子教成什么样子了。”袁桂英把赵海拉进了屋里。我也开始进屋看书，还要准备带到学校去的过冬的衣服。无所事事的赵兰跑进来问我，“李飞凤给你写信没有？拿来我看看。”“兰兰，请别打扰我学习，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帮我把衣服洗一下吧。”我之所以叫她‘兰兰’，就是想让她高兴，不然的话她会对我纠缠不休。再说我回来时穿的那套衣服，还泡在脸盆里，她也应该帮我洗干净。“呵，让我帮你做事嘴巴就这么甜，我偏不帮你洗衣服。”“那就不劳你大驾，我自己洗。”她趴在我背上，“你要是答应和我住一起，我天天都帮你洗衣服，还给你做好吃的。”这时候，赵海在外面喊她。高中放假没什么作业，学习全凭自觉。我看了一会儿语文书，又研究了几道数学题。最后拿出和姐姐的那张合照，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姐姐呀，如果你回来陪我读书，帮我洗衣做饭该有多好。怕被赵兰发现这张照片，我藏在历史书里。姐姐写给我的信，我也藏在书包的夹层之中。那件泡在脸盆里的衣服，赵兰已经帮我洗干净了。她进来告诉我，赵海已经默认我跟她住在一起。我不相信，她就让我自己去问。“爸妈都还以为我怀孕了呢，吓了他们一大跳。”“那他们没揍你？”“凭什么揍我？要揍也该揍你，是你欺负我。”晚饭时我还真就问赵海，“爸，你也同意我不住校？”“你姐说……，你照顾不好自己……，”“这样不太好吧？会影响姐姐的名声，她跟那个唐天军关系不错，人家对她也挺好的，她们两个……，很般配。”赵兰扔下碗筷，果真来撕我的嘴巴。袁桂英怒道：“兰兰，你干什么？”“妈，我想让他长长记性，免得整天胡说八道，我跟天军只是朋友。”“他为什么要胡说？还不是因为心里在乎你，所以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下分寸，别跟那个人走得太近。” 赵海说道。赵兰这才松开手，在我脸上摸了摸，“双响，姐姐误会你了，对不起啊，你也别太小心眼，我怎么会喜欢他呢？”“……”这一家人真让人无语。说出来的话也不害臊。星期天上午，许少林带着柳红月来看我，赵兰表现得很热情。许少林说，来的时候他都还担心赵兰会跟柳红月吵架。他们双马中学也进行了期中考试，两人都考得不是很理想。如果将来考不上大学，许少林就准备去当兵，但是颜红梅和她爸爸不同意。我安慰了许少林几句，还是让他往文学方面发展。柳红月这次来也没跟我说上几句话，我感觉她瘦了不少，人也长高了一点。我便开玩笑说，“小月月，要保重身体啊。”“双响，你也是……，”尽管赵兰非常诚恳地请他们留下来吃午饭，他们还是走了，说下午还要去学校。我下午也要回学校，赵兰怕晕车，中午不敢多吃饭。一上车她就躺在我怀里呼呼大睡，也避免了晕车。她要求我今天晚上和她住在一起。赵海明天才会来学校，估计刘老师会跟他谈论这件事。“兰姐……兰兰，今晚还是先算了吧，好吗？”我表现得很温柔，撩起她耳边的头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她最后同意我回学校。赵海第二天到学校跟刘老师交谈了很久，导致刘老师放弃了两节课。好像刘老师并没有把赵海的思想纠正过来。因为中午赵海跟我说，“儿子，你可以不用住校了，你们班主任老师同意你住外面，以后让兰兰照顾你。”我去找刘老师问清楚，表示我自己根本就不想住校外。刘老师叹气道：“你那个养父不愧是当官的，我说不过他，关键是……，你也没有影响学习，这次期中考试，全年级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