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当天晚上赵兰陪她一起睡。赵海也把我叫到屋里谈话，中心思想是马上过年了，一家人要和和气气，别像今天下午这样吵吵闹闹的。明天是腊月二十七，他说要去集市上给我买衣服。以前我在他们心目中一直是个品学兼优、懂事听话的乖孩子，估计现在也让他们改变了对我的看法。不然赵海不会对我说那句，“你跟你爹李山强一个德性。”姐姐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对她发火，她不该让我把那个厨师叫‘姐夫’，更不该说光明村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今晚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壁的赵兰一直在跟姐姐说话，可我并没有听见姐姐的声音。打霜了，房子上白茫茫的一片……，袁桂英早就生好了火盆，并把暖水壶交给我，让我倒热水洗脸。“妈，我不想去赶集……，”“今天大家都去，你留在家里做什么？”“给你们做饭……，”赵海在我身后不停地咳嗽，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摆摆手，吩咐我把家里那个大背篓空出来，今天赶集买的东西有点多。“爸，我不想去……，”他只是让我叫赵兰和姐姐起来吃饭。赵兰早就已经起来了，在后面上茅房。很久都没有出来，估计又在看小人书。她几乎每次上茅房都要带一本小人书进去，用以打发那种空闲时间，也不怕冻坏了屁股。姐姐在屋里梳头发，长发如瀑布一样垂落在她的双肩上，轻柔而丝滑。“姐，冷不冷？” 我小声问了一句。“我不是你姐……，”“不是正好，我要你当我的媳妇。”“李双响，你怎越来越不要脸？滚……，”“搞清楚，这里不是你家。”赵兰在身后踢了我一脚，手里果然拿着一本小人书。可能是脚蹲麻了吧，不得不用手扶着门框。“你又在欺负姐姐是不是？真以为我俩不敢联合起来揍你？”“哼——，你俩打得过我吗？”“打不过就咬、抓。”赵兰的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赶紧洗脸吃饭吧，没心情陪你们瞎闹。”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赵兰又踹了我一脚。我一个踉跄，碰翻了放在门口的暖水壶，导致里面的内胆碎了一地。“妈，姐姐踢我……，”其实我是故意的，就是要嫁祸于赵兰。袁桂英倒没说什么，赵海却说，“谁打烂的谁出钱买回来。”意思是让我赔了。赵兰幸灾乐祸，不过她和姐姐也没有热水洗脸。“李双响，去给我们烧洗脸水……，”她想得美，我也要去蹲茅房。只听赵兰在赵海面前抱怨了一句，“爸，双响越来越难管教……，”吃完早饭，我还是说自己不想去赶集。赵海只盯了我一眼，我就乖乖挎上了那个大背篓。不过我并没有跟他们一道，而是走在了他们前面，甩开他们很长一段路程。到达集市后，我先去了柳红月她们家的杂货铺，买了一个暖水瓶的内胆。其实也不是买的，柳红月妈妈没有收我的钱。她还让我在杂货铺里坐一会儿。“小李，月月跟她爸爸到西街卖酒去了，估计马上也会回来，她昨天还在惦记你呢。”“阿姨，月月这回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别提了，成绩一落千丈，她还嚷着想去红源一中读书，你说我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柳红月妈妈给我倒了一杯水，便忙着招呼顾客。她们家的杂货铺面积不大，卖的东西却很齐全，到年底了，前来置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有句话这样说的，‘摆个小摊摊，顶个小县官，全家做生意，顶个总书记’，可见她们这些个体户日子过得有多滋润。我在杂货铺里坐了十来分钟，喝光了那一杯水，正准备去找赵兰她们，柳红月出现在我面前。她又瘦了不少，不再是个‘胖墩’，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双响，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来赶集，也猜到你会来找我。”“小月月，我是来你家买东西的……，”柳红月拉着我的手，“你还用买吗？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这时……，赵兰她们也出现在杂货铺门口。“李双响，你是属兔子的啊，跑这么快干嘛？”“买东西。”我把暖水瓶内胆拿给赵兰看。袁桂英道：“你爸爸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他会让你花钱买东西？”“妈，没要钱，阿姨送给我的。”“你怎么能白要人家的东西？”袁桂英要给柳红月妈妈拿钱，柳红月妈妈再三推辞。“大姐，小李又不是外人，你不要跟我客气，家里需要什么就跟说一声。”“你是做生意的，我们不能占你的便宜，不然这东西我们不要。”赵兰把那只内胆放在柜台上，“老板娘，谢谢你的好意，东西还给你。”“丫头，都是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李双响吗？呵呵，你该不是想让他当你的女婿吧？”赵兰之前就在这里跟柳红月吵过架，看样子今天她又想吵起来，语气都带着火药味。好在柳红月今天并没有多嘴，不过还是牵着我的手，并跟姐姐打了一声招呼。姐姐也只是对她点了一下头。柳红月妈妈也没有要跟赵兰吵架的意思，只是把那只内胆重新摆放在货架上。“李双响，你还愣在这里干嘛？爸在魏裁缝那里给你买衣服……，” 赵兰把我从柳红月身边拉开。“我不要衣服……，”“不要衣服也得走，我不准你留在这里。”柳红月终于对赵兰开口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他都不想跟你在一起，难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吗？”“小贱货，你骂谁呢？”赵兰撸了撸袖子。袁桂英见状赶紧把她拉开，柳红月妈妈却没有制止柳红月。“你才是贱货，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他？”“我是他……，” 赵兰不想自己说出来，“李双响，你告诉这个小贱货，我是你什么人？”于是我就说道：“小月月，她是我姐姐。”“姐姐？谁是你姐姐？” 赵兰又习惯性地踢了我一脚。她要是再敢踢一脚，没准我要还手的。“好啦，吵什么？赶紧走……，” 袁桂英把赵兰推到门外去。为了不影响杂货铺里的生意，我也跟柳红月告辞，大家约好正月初六见。我们在集市的中心遇见了陈小谷，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陈小谷之前跟赵兰的关系非常好，不过这次见面大家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一个在念高三，一个在饭店里当服务员，两人已经没有了共同话题。我倒是对陈小谷说了一句，“小谷姐姐，你越来越漂亮了。”“弟弟的嘴巴还是很甜，你也帅得不要不要的。”陈小谷喜欢捏我的脸，这次也不例外。我很享受她捏我时的那种感觉。今天来赶集，姐姐还没有跟我说过话，赵海给我买衣服时，我让姐姐给钱。“李飞凤，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弟弟，你有责任和义务照顾我，不然你就对不起爸妈。”赵兰骂我不要脸。其实我也是想趁机和姐姐挽回关系。她还是帮我付了钱，只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今天真的买了很多东西，回去的时候我一个人背在背上，这回只能走在她们后面。“姐姐，我脚崴了……，”赵兰只是回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姐姐，我脚崴了……，”袁桂英要返回来看我。赵兰让她别理我。姐姐更是连头都没有回。我被她们甩在了后面，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后来，那些东西是邻居帮我背回去的。而我是被赵海背回去的。“双响，我以为你是在骗我们。” 赵兰说。我却哭着对姐姐说，“李飞凤，我有骗过你吗？”姐姐什么话也没说，拿了把镰刀，她要出去找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