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到房间里帮袁桂英穿衣服。“妈，城里冷，你多穿点……，”“儿子，昨晚睡得好吗？”“还行，床上很暖和……，”“你跟兰兰有没有……，”袁桂英没法问出来，那也不是她一个当妈的好意思问出来的话。我帮她穿好衣服，又打来一盆热水给她把脸洗干净。赵海在厨房里弄早饭，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下厨。我想去搭把手，他让我多陪袁桂英聊会儿天。家里还有一大群鸡鸭，那都是赵兰的心血，所以赵兰今天不打算跟我们去县城。赵海觉得不合适，最后决定还是他留在家里，赵兰跟我带袁桂英去做检查。这样安排倒也合适，赵兰没什么意见。那一段田间小路，全程由我背着袁桂英，也不觉得她有多重。“妈，累不累？”等车的时候，我给袁桂英喂罐头，早上她也没有吃饭。怕她冷，我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儿子，让你受累了，我找了个好女婿……，”“别说这些，罐头凉，你先少吃一点，等到了城里，我给你买好吃的。”“妈不想吃东西，儿子，妈想抱孙子……，”“那你的病就要赶紧好起来才行，不然怎么抱孙子？”赵兰让我们快站起来，客车来了。我们三个坐在客车的最后一排，我搂着袁桂英，赵兰也把头埋进我的怀里。袁桂英得癌症这件事，今天一旦确诊，我会打电话告诉姐姐。我想到了任小盈妈妈在县医院上班，或许可以找她帮忙做检查。到达县医院后，我先把袁桂英安顿下来，让赵兰好生照顾，自己买了些水果，就去找那位‘姑姑’。“双响，你……你没上学？”“上啊，刚请假回来，姑姑，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把事情告诉了她，也递上了我买的水果。“你这孩子，谁让你买东西的？自己拿回去。”“姑姑，一点心意……，”“拿回去，你是小盈的同学，又叫我姑姑，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难道我还要收你的礼？”她说什么也不要那些水果，还帮我联系了最好的医生。要是没有她的帮助，我都不知道检查该如何进行。“双响，我刚才看你妈的样子……，不太乐观啊，她多少岁？”我猜袁桂英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岁左右。“诶，还是年轻啦，人有什么也不能有病，你俩要做好心理准备。”姑姑知道袁桂英不是我的亲妈，也知道赵兰是我的未婚妻。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我把赵兰叫到一边，问她，“妈是不是胃癌？”“卫生院的医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颜红梅的男人……，”都这个时候了，赵兰还故意说这些气话。“就算是，那她也是我的干妈，我是她的干儿子……，”“李双响，这么说你跟颜红梅真有那回事？”“少胡说八道，她就是一个三陪女，你这么说就是在侮辱我，我现在只关心妈的病情。”“妈只想抱孙子，或者……，等我怀上孩子她才安心……，”我找了个借口，告诉她我还不到十九岁，才上大学一年级。赵兰说她也明白，问我能不能和她一起骗骗袁桂英。又骗人，非要把我一个老实人逼成个大骗子。我没有立马答应，是想征得姐姐的同意后才做决定。袁桂英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姑姑拿给我的。检查结果显示……，她是癌症晚期。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我和赵兰得知这个结果后表现得很镇定。后来我们一起去问医生，像这种情况，估计还有多少时日？医生说怕是撑不到过年，要我们尽量满足袁桂英的心愿。赵兰决定今天不回去了，要带袁桂英在县城四处逛逛，我也是这个意思。“妈，医生说你的病没什么大碍，想吃什么你告诉我。”“儿子，你不要骗妈了，妈心里清楚得很，妈不怕死，只怕你和兰兰……，”
我抱住袁桂英，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连这辈子接连失去母亲？是我不配得到母爱吗？“双响，你干什么？”赵兰让我不要哭，要让妈开心点。我们一起搀扶着袁桂英，找到一家小吃店，点了两个农村吃不到的菜。我们本来还打算带她到河边走走，可能是体力不支吧，她想回老家去，也担心赵海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兰姐，要不你先扶妈去汽车站，我去邮电局给学校的老师打个电话。”我没说是给姐姐打电话，怕赵兰多心。“那你快点……，”“嗯——，”姐姐刚刚吃完午饭，问我为什么又打电话来了。我说我在县城，今天带袁桂英来医院检查。“呵，你丈母娘没什么事吧？” 姐姐在电话里故意这样问。“她……得了癌症……，”“什么？你说什么？” 姐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得了胃癌，恐怕撑不到过年……，”“双响，怎么会这样？那现在怎么办？”“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差点没忍住，紧紧地咬住嘴唇。“你是不是……，年前回不了学校？”“嗯——，”“你就在家里多陪陪她，安慰安慰赵兰。”“姐姐……，”“双响，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袁桂英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儿子。”“她想抱孙子，赵兰的意思是……，让我骗骗她，不让她留遗憾……，”姐姐只是‘哦’了一声。“姐姐，你的意思呢？你要是不同意……，”“这种事你不用告诉我，自己做主吧。”“但你不许生气……，”“不会，我相信你。”我还让姐姐去学校找沈冰，让沈冰带她去找李老师，把我的情况向学校汇报一下。实在不行的话，我可能只能办理休学了。赵兰和袁桂英在候车室等我。我又买了几瓶罐头带回去。赵海在家里开办的打米磨面机房还没有正式开张，他跟我说，打算不弄了。“爸，你也不要太操劳，妈的病医生说是癌症……，”“生死有命，你妈心里也清楚，她只是放不下兰兰……，”晚上我告诉赵兰，答应和她一起欺骗袁桂英，至于怎么操作，我让她做主。“你是大学生，又是男人，你做主。”“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连畜牲都知道的事，你会不知道？”骗人而已，难道她想真的怀孕？我们躺在一个被窝里，赵兰有意和我贴得很近……，我忍受了她几个晚上，后来她越来越大胆，干脆从后面抱着我睡。袁桂英病入膏肓了，赵家湾每天都有邻居来探望她。赵海也在考虑她的身后事，但还是希望她撑到春节后。赵兰今天炖了鸡汤，和我一起端到袁桂英床前。“妈，我可能……怀孕了……，”“真的？兰兰，你确定？” 袁桂英突然来了精神。“确定，都是双响……，他欺负我……，”我赶紧反驳，“妈，我没有……，”赵兰立马瞪了我一眼。“妈，是……，是我不对，我该死，我不是人……，”我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儿子，你干什么？这是人之常情，这下……我死也瞑目了……，”袁桂英后来喝光了那碗鸡汤，还吃了一碗饭。赵海说，这怕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