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哦，哦……，”许少林转身走开了，背影有些佝偻，或许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包子的味道有点咸，我咬了一口就放在盘子里，喝了两口稀饭。这么一个小小的包子铺就能养活一家人，有时候我们对生活就不应该奢望太多。许少林也有满腹才华，他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但是现在呢？我感到一阵唏嘘。“班长……，”席娟挺着大肚子出现在我面前，一只手撑着后腰，我差点没认出来。“娟儿……，”我扯个凳子让她坐下，盯着她的肚子问，“快生了吧？”“预产期是下个月底，班长，你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呵呵了两声，擦了擦嘴巴，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娟儿，这是饭钱。”我以为她不会要呢？谁知她拿过去紧紧攥手里。两个包子一碗稀饭要不了五块钱，她也没说要找零给我。无所谓了，她们两口子也不是外人，再说席娟之前也是喜欢过我的。“班长……，”“娟儿，别这么叫我，还是喊名字吧。”其实我觉得喊她‘娟儿’也不太合适，毕竟她现在是许少林的婆娘，不能叫得太亲切。她叫我的名字恐怕也有些不习惯。“前些天我还在跟少林讲，说你这个暑假肯定要回来，果然……，你还是回来了……，”“其实去年我也想回来参加你俩的婚礼，只是……，希望你俩别见怪！”席娟摇摇头。许少林这时坐到了她旁边，让她回去休息。“班长，那你们慢慢聊……，”席娟站起来，把手里的那五块钱塞给了许少林。“和尚，恭喜你。”许少林苦笑了一下，把钱推到我面前，“双响，你现在一点都不像农村人，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兄弟。”“包子有点咸，下次少放点盐。”“是你口味变了，吃不惯我们小地方的东西。”“可能吧，我这次是跟姐姐一起回来的，她在旅馆照顾凡凡。”“飞凤姐现在也是大老板了，她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她可是一直把你当弟弟……，”“我知道，我跟席娟结婚，飞凤姐寄了一千块钱回来。”姐姐出手真阔绰，一千块钱啦，怕是许少林半年也赚不到这么多。要是我哪天结婚，她是不是要送一万？我跟谁结婚？将来还不是跟她吗？我这脑子有问题。“和尚，兄弟我穷，不但人没回来，礼金也没有，原谅一下。”“你跟兰姐是一家人，她有送礼……，一样的……，”“那她给你送了多少？”许少林回避了这个问题，我想肯定没有一千，五百都没有，赵兰身上根本没什么钱。太阳晒到了我们坐的这张桌子旁，许少林请我去店里聊。我不想在他这里耽搁太久时间，就回到了正题上，问他赵兰在县城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医院？“她那种病不用天天住医院……，”“那她住哪里？”许少林沉默起来，我心里也有了答案。“和尚，赵兰是不是跟唐天军住在一起？”“兰姐只是借住在他家里。”
“把地址告诉我。”许少林怕我找不到，要亲自带我去，我们还要先回旅馆叫姐姐。我观察到许少林心事重重，这次跟他聊天也感到很压抑，但也不想多问。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离谱，他现在的婆娘曾经喜欢过我，他以前的婆娘现在又老缠着我。姐姐在旅馆的房间里给凡凡喂饭，她见到许少林第一句话就问，“少林，你怎么这么憔悴？”“飞凤姐，我们卖早餐的，起早贪黑，没有休息好……，”“要是觉得辛苦，就带上席娟跟我去干，肯定不会亏待你。”我也立马说道：“和尚，姐姐说得对，你在这里卖包子有什么前程，还是去南阳市吧，我以后也没打算回这个穷地方。”许少林谢绝了我和姐姐的好意，他还是想在县城守着那间包子铺。人各有志，我们也就没在劝说。他现在要带我们去见赵兰，离这里也就两条街。路上我问他，赵兰的病情他知道多少。他叹了口气，只说有时间慢慢聊。唐天军在县城的房子也是租的，在一条破败的巷子里，周围的垃圾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许少林轻车熟路，看来经常到这里来，他领着我们上了三楼。咚咚咚……，我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看了看在姐姐怀里的儿子。吱嘎一声，门开了，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许少林叫了一声‘军哥’。唐天军当过三年义务兵，皮肤变得很黑，人也很壮实。他瞅了瞅我，“李双响？”“是我，我找赵兰。”“先进来……，”这是一套两居室，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唐天军指了指其中一间卧室，“她在休息，你们先坐。”我直接走到那间卧室门口，回头望了一下，唐天军没说什么。我推开门，赵兰果然在床上睡觉，就轻轻把房门关上，坐在床边。这都快上午十点了，她怎么还没醒来？看她的容颜还是跟之前一样，也没有变瘦。“兰兰……，”我只叫了一声，她就醒了，半睁着眼睛。“天军，让我再睡一会儿。”“是我，李双响……，”赵兰睁大眼睛，看了我好久，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我也没说话，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慢慢地，赵兰又闭上了眼睛……，我等了好久都不见她睁开眼，只听见呼吸声。唐天军进来了，挡在我面前，推了推赵兰的肩膀。“兰兰，兰兰……，”“天军，我刚才又梦见他回来了……，”“嗯，他是回来了，还有你儿子。”“不可能，他不会回来的……，”“是真的，他就在你面前。”唐天军斜着身体，让赵兰可以见到我。“兰兰，我是李双响，你怎么样？”“双响，双响……，”赵兰的声音有气无力，唐天军想伸手去扶她，她摆摆手，自己慢慢坐起来。又说什么呢？或许赵兰也不知道，她的脸颊上出现了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