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景和带着礼部郎中如期而至,还拉着三辆马车。二话不说那些侍卫直接就进去搬东西,搞得陶桃一脸懵。郎中拱手笑道:“想必您就是陶家小娘子吧?”她颔首:“正是。”陈景和抱胸站在她身后,时不时指挥着侍卫注意点铺子里的东西。“您不用担心,最多傍晚之前,太府寺杂买务的监官会带着协议和银子过来,这些物品的价格皆由您这边的行价来走。”“如此公平公正,明日圣上就要出行,东西准备匆忙,需得抓紧时间,这些我就先带走了。”陶桃拱手回礼:“不打紧。”看着铺子基本搬空,她忽然觉得如果有个靠山的话,似乎还蛮不错的。这搬来搬去的大阵仗,不少街里邻居都把目光投注过来,满是惊讶和好奇,想着这陶家难不成是做不下去了,打算换个地方重起炉灶不成。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转头看向陈景和,问道:“你们四爷是不是也跟着去?”只一想,他就知道她在问什么。“自是会去,怎么?你真对我们四爷有钦慕之心?”他越发觉得这小娘子不怀好意了,又是打探四爷的喜好又是打探踪迹的,怎么看都不对劲。陶桃无语地深吸口气,“你真当你家四爷是什么香饽饽啊?你就扪心自问一下,你要是我,你会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如果她是我…陈景和摸着下巴,站在门口深思。不到两秒钟,倏然打了个冷颤,这还是在艳阳高照的时候,他一想到她是女子,一开始或许会被那张脸迷惑。但是如果见识到他的手段,那么自己绝对有多远离多远。“好吧,你说的也对。”心想着四爷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站在你这边。他走后,那些爱看热闹的摊主忍不住上前来探个究竟,陶桃如实相告,顿时把这些人羡慕得捶胸顿足。很快就传到了其他三家丧葬铺子老板的耳朵里,霎时间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陶桃拿着扫帚出来打扫一下门前,倏然听到有人在议论。“那刘荣斩首在集市,居然无人殓尸…”“这刘荣偷奸耍滑,不务正业,好不容易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婆娘,他失心疯一样竟然把娘子也杀了,啧啧啧…”男子很是惋惜,有个能赚钱的婆娘还不够吗。“要我说啊,刘荣也没错啊,谁让这刘娘子犯七出之罪!这没有孩子就是最大罪过!这不是断人香火吗?”“那他大可休妻啊,干嘛装出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你傻啊!这豆腐坊的地契可是在刘娘子手里,酿豆腐的好手艺也只有刘娘子会,把妻休了,他们母子俩喝西北风去啊!”“不过我听说,他是领了个外室进门,还有个儿子,怎么没给刘荣收尸?”其中一个男子不解地问着。“谁知道呢,说不定早就跑了,你说能做外室的女人,能是什么货色,指定是刘荣生前给了大量的银钱,这才没让那外室跑了。”那语气又是不屑又是嘲讽。“之前我远远地瞧过一眼,那身段,那腰臀,的确要比刘娘子更带劲。”
“比之春烛楼的女子如何?”“我看可以。”又是一阵猥琐地笑声,伴随着下流的话,着实污了他人的耳朵。哗啦!“小泼妇!你干什么?!”一大盆脏水猛然泼在他们脚边,捡起许多灰尘泥点,裤脚都给弄脏了。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裤子,抬头怒目而视,对着手拿木盆的陶桃怒斥。“不好意思,方才官家的人来我这采买祭奠用品,都把我铺子搬空了,这不趁机来打扫一下嘛。”陶桃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的,眼眸泛着冷意。几人想到方才官家之人和她熟稔谈话的模样,强忍下怒气,面色不好地悻悻而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深思了一下,想到那个女人的孩子。刘大娘被关大牢,刘荣被斩首示众,不管怎样都是孩子他爹,没理由不去殓尸啊。但是屠妙灵不是说刘荣不举吗,那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着实好奇得紧,转身放下东西,关上铺子,往大街上走去,经过豆腐坊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来到刘荣家门口,她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正收刮着财物的芳云顿时身体一顿,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吃糕点的孩子,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里。被关押在大牢的那几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更是心里的阴影。好在她还有个孩子,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有刘荣坚决认定她和这件事情没关系,府衙判了她杖责十棍,念及幼儿,打完就给放出来了。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慢的,听着不像是来找茬的。她怕是会不会是刘荣欠了什么债,不敢开门,反正豆腐坊的地契在自己手上,索性直接不管,转身就要进去。倏然,门外传来一道泠泠悦耳的声音。“我知道里面有人,我是陶家小娘子陶桃。”芳云脚步停住,望着门口充满愤恨。是那个打了她两巴掌,飞扬跋扈的小娘子!这个晦气玩意儿来干什么!看笑话吗?她倒要看看她想来做什么。她气愤地快步过去,结果扯到臀部上的伤口,登时倒吸口凉气。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慢慢挪过去,满是怒气地打开门,双眼圆瞪,仇视着眼前的小娘子。“你来做什么?岂非是来看我的笑话?!”“刘荣不是你孩子的爹吗?为何不去殓尸?”芳云脸色一僵,很冲地语气说道:“关你屁事!”陶桃往里一瞥,看到杂乱的院子,如同被人抄家一般,立马猜到眼前人的意图。“你要走?!”她没有回答,翻了个白眼,就要关上门。“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刘荣的孩子,他把豆腐坊的地契给了你,你却连你婆母都不等出来,也不给他收尸,你说他半夜会不会来找你?”芳云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神充满震惊,失声惊叫:“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