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去,两人几乎零距离,莹润饱满的唇瓣恰好贴上他的脖颈,依稀能感受那跳动的脉搏,强劲且富有生命力。瞬间覆在上方的身体僵住,似乎屏住了呼吸一般,只有面前胸膛传来的砰砰心声。她蓦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只能假装没事人似的,小心翼翼地垂首,埋在他颈侧,再缓慢地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须臾过后,身上的人慢慢站直身体,抵在腿间的膝盖放下,往后退开两步。男人宽大高挑的身形背光而下,面无表情地样子,莫名让人瘆得慌,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平静,却给人一种被掩埋在平静水面下浓稠翻涌的黑水。即便她低头,也能感觉到头顶他那灼烫黏稠的视线,脸皮忍不住泛起一片绯红。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陶桃在脑海中疯狂的想着对策,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两人摆脱掉此时特别窘迫的氛围?真的是好尴尬啊!没事没事,一点儿事没有,可是为什么他不说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吗?“陶桃…”“段乾!”两人同时叫着对方的名字。这声段乾成功让他的眼里浮现出玩味的情绪,似乎是他第一次听到从她嘴里叫出自己的名讳。他喉管滑动,抿了抿微红的唇,嗓音又低又哑:“你叫我什么?”陶桃的眼珠子转动,抬头眉眼含笑和他对视:“段大人!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他没有回答,俯身靠近,危险地微眯起眼睛在她脸庞上打量。这句称呼没有让他满意,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你方才第一句唤我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能让段乾一而再地重复问题的人,陶桃还真是第一个。她愣了下,一双明眸对上他那乌沉的眼睛,有种掉入无底深渊般的不安感,心里有些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是要治罪?但为了一个称呼就要治罪,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倏然,她灵光乍现,刚要抓住,很快却消失不见。陶桃试探性地又叫一声:“段…乾…”清灵脆生的声音拉长,带着一种软绵绵的尾音。段乾嗯了一声,唇角勾起,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只是一下便收回了手。她奇怪地看着他,心想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骤然,右侧边上的偏房里面传来一阵动静,陶桃赶忙拉着人跑了出去,背靠在门边,安静地院子里响起拖沓的脚步声。直到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的心才放松下来。但是下一秒,她又察觉出不对劲,低头望去,两手交扣,她的右手牵住他的左手。她赶忙抽出,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太紧急了。”“你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许是夏夜的风太过舒适惬意,她竟然莫名的从这句不算质问的话里,听到了温柔地气息。真是魔怔了,温柔?怎么可能和他划上等号?“……不是,就是不小心的。”段乾垂眸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没再逗弄她。
“你家中来了旁的人?”他感受到了有其他人的呼吸。她诶了下,诧异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噢,是章程和你说的吧。”乱葬岗那会儿不就是他和她一起的吗。“不要乱捡东西,尤其是人,不然你会吃亏的。”他在劝诫她。他知道的时候,特意让人去查了一番,好在只是个被人扔在乱葬岗自生自灭的奴仆而已,不构成危险。但下次呢?万一她善意泛滥,又捡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去,吃到苦头就知道疼了。她抬眼不悦地瞪了他一下:“我没乱捡东西,怎么说的我好像一个捡破烂的乞丐?再则,我问过她的来历,就是一个苦命的人。”“同为平民百姓,而且她拼命地向我求救,我总不能不管吧?”“和你不同,她只是个贱籍。”明明他语调淡然,听在她耳朵里,却有种上位者对下位者不屑一顾的态度在里面。贱籍,是比百姓还要低贱的下等人,被打上贱籍的人,终生乃至后代都不得从良,一辈子活在别人唾弃嫌恶的目光中。而且她的卖身契还在杨家手里,一旦杨家知道她在这里,完全可以用卖身契来要挟她回去。陶桃的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在我眼里,那就是一条人命,无关其他。”“如果是大奸大恶之人,你也救?”“那要看哪方面的,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坏人和好人,也许有的人表面是在做坏事,可实际上是对天下苍生有帮助的,而有的人说的冠冕堂皇,却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这也不是没有。”“那要是对你呢?”听到他的这句话,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就说:“坏人,绝对的坏人!”昏暗的夜色中,能清楚地听见,眼前的人轻笑了声。“你笑什么?很好笑吗?”她没好气地伸手推了他一把。连她都没意识到,两人越发的熟稔,她在他面前已经没了恐惧的情绪,说话的语气比起其他人可以算得上差,甚至还敢对他动手。段乾从衣袖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她疑惑地接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看,忽而听到耳边他说:“城西铺子的地契。”“你不是想要那间铺子吗,我让人盘下来了。”陶桃动作顿了下,下午就她和余山一起去的,他怎么知道的?他在监视她?这人变态吧。她狐疑地抬眼看他,问道:“你就这么给我了?还是有什么条件?”他反问道:“你觉着本君有什么要求?”“我觉得…你没什么要求,你就是想做好事了。”他哼了一声:“你觉着是就是吧。”“谢谢段大人,我日后去烧香拜佛的时候,定然捎上你那份,让神仙保佑你长命百岁。”她眉眼弯弯,满面笑容,模样娇俏又可爱。任谁白得了这么张地契,心情不得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