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月的脖子上被赵兰抓出了几道血印，可在我面前她还是乐呵呵的。我本来想替赵兰给她道歉，想想还是算了，她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打架的细节。许少林说，罪魁祸首还是席娟，是她在赵兰面前煽风点火。现在女生寝室里的人都在孤立柳红月，也是席娟带的头。只有颜红梅没有那样做，一是她跟柳红月是邻居，二是我跟许少林是兄弟关系。我准备找时间跟席娟好好聊聊，她是副班长，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人。星期六中午放学时，柳红月请我去乡里的饭馆吃饭，原来今天是赶集日，她爸爸在集市上卖酒。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可她爸爸给我们家送过很多东西，出于礼貌，我想去当面道谢。但饭就不会吃了，我要和许少林他们同路回家，他们会在街口那棵黄桷树下等我。柳红月个矮，她爸爸的个子却很高，长得也瘦。我见到他时，他正把两个大酒桶挑在肩上，头上戴了顶草帽，脖子上挂着一条用来擦汗的毛巾。“爸爸，他就是我们的班长，叫李双响，光明村人。”我叫了一声柳叔叔好。“我爸爸不姓柳，他姓王……，”我又急忙改口，“王叔叔好……，”心里纳闷，柳红月的爸爸怎么会姓王？“你好你好，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们也饿了吧？”我赶紧拒绝，“王叔叔，饭就不吃了，我是来感谢你的，上次你让小月月给我们家送来很多东西，真的谢谢你。”他放下肩上的担子，“李同学，要说感谢的话，也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家月月怕是已经辍学了。”柳红月也说，“双响，干嘛不吃饭呢？我爸爸有钱，让他今天请我们吃顿好的。”我还是没有答应，直接说许少林他们还在黄桷树下等着我，不能让他们久等。“王叔叔，小月月，下次吧，我先走了。”柳红月拽住我的胳膊，她不相信许少林他们在等我，非要她爸爸请我吃这顿饭。“李同学，别太拘束了，我们就在前面的饭店随便吃点。” 她爸爸也来拉我。“可是……，”“哎呀，他们等不到你自然会走的，我不相信你肚子没饿。”早上在学校食堂只吃了一个馒头，跟许少林分了一碗粥喝，肚子现在确实在咕咕叫。今天星期六嘛，我相信姐姐也在家里给我做好吃的。在这父女俩的拉扯下，我还是被她们带到了饭店门口。门口有一个炉子。炉子上面有口铁锅。铁锅里正炖着猪下水，香味扑鼻，我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王叔叔放下担子，请我里面坐，他找老板要了个碗，从酒桶里打了半碗酒。铁锅里的东西香，酒也香。“爸爸，叫老板舀两碗肥肠豆腐，双响喜欢吃。”我不好意思起来，可能是我咽口水的时候被柳红月发现了，而且我的眼睛也没有离开那口铁锅。在学校里吃了一个星期的咸菜，肚子里早就没有了油水，不馋才怪。“怎么只要两碗，难道我不用吃吗？”王叔叔笑道。他叫老板舀三碗过来，不但有肥肠豆腐，还有猪肚猪肝和猪心，都是我从未吃到过的美味。除了这些，他还要了三碗白米饭，一个青菜，估计要花不少钱。尽管馋得我直流口水，可我也没有大快朵颐，吃得很斯文。王叔叔也在慢慢品酒，他告诉我这些酒是他自己酿的，包括上次送给我家的那些。我不懂酒，但还是夸他的酒好喝，因为赵海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李同学，听说你没有爸爸妈妈？”“嗯，我现在跟姐姐一起生活，她省吃俭用供我读书……，”
“没妈的孩子早当家呀，怪不得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哪像我们家月月？”我今天才知道柳红月为什么长得这么胖，原来她特别能吃。我面前的大米饭才刨了几小口，她就已经吞下去一大半，而且她面前的那碗肥肠也没剩下多少了。她还叫我快吃。“月月，你斯文点，看你吃得满嘴都是油……，”王叔叔掏出手绢，帮她把嘴角擦干净，有爸爸就是好。“李同学，姐姐今年多大？”“十七。”“那还小，她供你读书肯定很辛苦。”想到姐姐受伤的那只脚，想到我用白酒给她消毒时，她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声，我瞬间又感觉不到肚子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响，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辣？”“不是，我姐姐受伤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开学前几天，不知道她现在好了没有？”姐姐说过，如果她腿没问题，也会来赶集，会到学校来看我。“双响，你别伤心了，快吃饭吧。”我擦干眼角，把自己面前的那碗肥肠推给柳红月，“你吃……，”“你吃。”“你吃，你的没有了。”我说。柳红月指了指锅里，“谁说没有了？我我只是吃饱了，你陪我爸爸慢慢吃。”“李同学，你别管她，你看她哪里像个女孩子？吃饭狼吞虎咽的。”我只是笑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这学期还要麻烦你辅导她的功课，如果她不听话，你可以打她的手板，你是班长嘛。”柳红月冲她爸爸哼了两声，她爸爸这时也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问她是不是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柳红月没有承认，她爸爸便问我，“李同学，你知不知道？”“王叔叔，月月脖子上的伤……，”我想实话实说，可柳红月立马打断我的话，“有人欺负我，不过双响已经帮我报仇了，是不是？”她还偷偷踩了我一脚，是不想让她爸爸知道真相。“是，我告诉了老师，欺负她的同学受到了处罚……，”我本来是一个好学生，却偏偏要向大人撒谎，不应该呀。“人家为什么要欺负你？你肯定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跟李同学一起用心学习……，”王叔叔饭吃得很慢，那半碗酒只抿了几小口，照他这样吃下去的话，估计得……，“李双响……，”饭店门口，赵兰双手叉腰，对我怒目圆睁。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兰姐姐……，”“你要不要回家？知不知道我们都在等你，你倒好，竟然跑到这里来跟人家吃饭。”“我……，”赵兰抢过我手里的筷子，拍在桌子上，“走……，”柳红月拦在她面前，“诶，你凭什么不让她吃饭？”“那是我的事，让开……，”王叔叔开口道：“丫头，你是李同学的什么人？”“爸，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没考上高中的留级生而已。”赵兰比柳红月足足高出一个头，我怕她出言侮辱柳红月个矮，就拉她出了饭店。“王叔叔，小月月，我先走了，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