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东头那棵黄桷树高达数十米，树冠茂密，枝叶繁茂，仿佛一把巨大的绿伞撑在空中。树干粗壮得需要数人才能合抱过来，树皮粗糙，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树下是纳凉的好地方，也有一些小商贩聚集在此卖东西。许少林和李和平还在这里等我，两人正在用气枪打靶。黄桷树杆上被钉了张大白布，白布上面挂满了气球。三米开外，许少林举枪气定神闲，‘砰’的一声，从气枪中飞出的铅弹精准命中。然后换着李和平，同样的姿势，可飞出去的铅弹却打在了白布上。两毛钱可以打十枪。“咦，双响，你以来试试，还有最后一发。”李和平把气枪递给我，这枪还挺重的。老板帮我把铅弹装进膛，压上气，我举枪瞄准了赵兰旁边的人。“喂，小伙子，你开什么玩笑？是让你打气球。”我当然知道枪是用来打气球的，我也想看看打在人身上有什么后果。“小伙子，你瞄哪里？”见老板要拿走我手上的枪，我这才重新调整枪口，对着白布左小角的气球扣动了扳机。砰——，“哇，双响，好枪法，要不要在玩一会儿？” 许少林问。我无所谓，反正刚才已经吃过午饭了，肚子里有油水，自然就不会心慌。“怪人，你身上还有没有钱？”“没有了……，”“那还玩个屁呀？”许少林没有问我，他知道我是没钱的。赵兰还在跟她身边的人说话，两人还聊得很开心。“走，回家……，”“你兰姐姐……，”“别管她，我们先走。”跟赵兰聊天的人是唐天军，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唐天军是怎样让她在全校师生面前出丑的。“刚才那一枪你就该照着那狗东西的脑袋上打，给他留个窟窿。” 许少林说。李和平却说气枪打不了那么远，也没那么大的威力，他这是在跟我们较真。等我们走出集市，赵兰才从后面追上来。“你们三个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等我？”李和平指了指我，“双响让我们先走……，”这个狗东西，出卖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许少林会说话，他说以为唐天军会请赵兰吃饭。“吃你的头……，”赵兰先骂了他一句，然后问我，“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我跟她打过架，为什么还要跟她一起吃饭？你是不是没吃过那些东西？”我还真就没吃过，现在都还在回味肥肠和猪肝的香味，还有那些白花花的豆腐。许少林听我吃过饭，忙把他背上的小背篓交给我，“双响，你做人也不厚道……，”瞧他小气的样子，我又没说不帮他背，一个空背篓能有多重？赵兰非要我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跟柳红月还有她爸爸一起吃饭？我回答道：“人家盛情相邀，再说我肚子也饿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在等你？”“知道……，”“知道你还去？”赵兰捶了我一下，是两下，三下……，许少林让李和平赶紧往前走，别打扰赵兰教训我。“兰姐姐，你也不对……，”“你是我说不该动手打她吧？我下次要抓烂她的脸。”其实我说她不对，是指她不应该和唐天军聊得那么开心。既然她扯到了和柳红月打架的事情上来，我就说，“有必要吗？人家又没惹你……，”“她勾引你就是在惹我。”“兰姐姐，我们都还是学生，才上初中二年级，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我背起背篓往前走，没有理会身后的赵兰，‘勾引’两个字可以随便说的吗？许少林在水库那里等我们。他见赵兰离我远远的，笑道：“兄弟，挨骂了不是？你也是活该，不知道你兰姐姐小气啊？”
“她就是不该跟柳红月打架……，”“那还不都是为了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她喜欢你。”又是喜欢我。我讨厌听到这样话。如果我学习成绩不好，还会这样被人喜欢吗？我把背篓交给许少林，拿出了我自己的书本和一套换洗的衣服，准备跟他在这里分路。“星期一早上见。”“等不了那么久，明天我就去找你。”“算了，你还是别来，我们家可没多余的粮食给你吃。”水库这里有三条路，一条通我们五队，一条通许少林他们六队，另一条通八队。赵兰在这里并没有走那条通往八队的路，而是跟在我后面。我还是没有理她，继续走我的路。后来感觉有些尿急，就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解开了裤子……，她从我身边走过时，偷瞄了我一眼，撇了撇嘴。现在变成了她走前面，我走后面，相距不到十米。姐姐正坐在门槛上等着我，估计也是没料到赵兰今天会来我家。我问她腿上的伤好了没有。她站起来给我走了两步，还是有些不利索。“饿了吧？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姐姐问。“他不饿，已经吃过了，还吃了两大碗，肥肠炖豆腐。” 赵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不开心。姐姐盯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飞凤姐，我走了……，”难道赵兰跟我回家，就是为了告诉我姐姐，我已经吃过饭了吗？“兰妹妹，还是吃了再回去吧，锅里饭有多的。”“那好吧，我就吃李双响那份，反正他吃了……，”她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她来打扰我，那碗肥肠我还可以多吃一点。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现在肯定也能吃得下。姐姐今天中午煮的是豆角饭，里面居然还有腊肉，她说是敏叔叔送来的。锅里饭是有很多，姐姐应该是把晚上的一起做了。我先是喝了一碗米汤，又吃了小半碗饭，我原本的那份进了赵兰的肚子里。“李双响，跟我去我家。”“干嘛？”“拿东西。”“什么东西？”“我星期一带到学校去的东西，还有……，拿点大米白面来给你们吃。”听赵兰的意思，这个周末她要在我家住下了。我看了一眼姐姐，她没说话，双手捧碗在喝米汤。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李双响，把背篓背上赶紧走。” 赵兰在催我。“姐姐……，”“去吧。”赵海两口子在屋里吃饭，虽然是稀饭，但炒了两个菜，也没说要等赵兰回来。他俩问我们吃了没有，显然已经猜到我们吃过了。“妈，我回来拿点东西。”“随便拿，都在柜子里。”赵兰也不客气，直接装了大半背篓。我肯定有点不好意思，便说道：“兰姐姐，你是在打劫吗？”谁知妈妈说道：“双响，没事的，家里多的是。”我又说，“兰姐姐，你晚上睡哪？”“跟你姐姐一起睡，你操这些心干嘛？”走之前，赵兰还伸手向赵海要了十块钱。晚上，她还真跟姐姐一起睡厨房，俩人又聊天到大半夜。许少林第二天果然来了我家，他来得正好，今天我们要把家里那张旧床洗干净，然后搬进新屋。“兰姐姐，你把这里当成了你家啊？” 许少林问。“关你什么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