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天下午姐姐跟姨娘去学校找过我。她们从别人嘴里打听到，我好像跟一群女生出去玩了。这就是人出名之后的坏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注视你。我跟姨娘解释，身为学生会组织部成员，那是我的职责，并不是出去玩。我尽量把事情说得深奥些，委屈的泪水也随之掉下来。姨娘怒斥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哭什么哭？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凤儿失踪了，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我见你都不担心姐姐，就知道她没有失踪……，”“哼，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去报警？”“我是报警后才想明白的……，”“那又为什么不去饭店找凤儿？”“姨娘，没有你出面，姐姐又怎么会原谅我呢？你去帮我求求情嘛。”虽然姐姐在姨娘的一再番劝说下答应原谅我，但我知道她心里的气并没有消。归根结底还是我欺骗了她，不该把她拿给我的生活费节约下来偷偷寄给赵兰。她跟我说，如果我实在想赵兰母子，她愿意给我出路费让我回去。我说我肯定不会回去。饭店里的事她也不让我帮忙了，我整天无所事事。现在也不敢提去打暑假工，怕她对我又有想法。这样也好，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偶尔再看看书。“双响，接电话……，”我在宿舍里看报纸，苏静在楼下大声喊道。“谁找我？”“不知道，是飞凤姐让我来叫你。”我猜肯定是赵兰，就慢悠悠地走到饭店前台。“喂……，”“双响……，”原来不是赵兰，好像是赵海的声音。“爸，是你吗？”“是我……，”“有……有事吗？”“我以为你会回来看一眼孩子……，”“我忙，在店里上班挣钱，爸，你身体怎么样？”赵海咳了几嗽，“我今天就是来医院检查身体，另外给兰兰送点蔬菜……，”他又连着咳了好几声嗽。“爸，医生怎么说？你身体是什么毛病？”他叹了口气，告诉我没什么大碍，不过他已经辞去了光明村大队长的职务。“双响，凡凡始终都是你儿子……，”“我知道……，”“听兰兰说，你寄了不少钱回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她……，”“爸，你到底什么病？”“没什么，希望你念在我和你妈把你当亲生儿子的份上……，以后……以后就多照顾一下兰兰，她喜欢你并不是她的错……，”赵海该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我看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自从袁桂英死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姐姐也应该知道这个电话是赵海打来的，她主动问我，“你是不是想回去？”“不回去……，”“李双响，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把心里话告诉我？我不想让他们认为，是我在束缚你。”姐姐把存折扔给我，“回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我也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要回去吗？是回去看赵海？还是看那个儿子？这回我没有私自做主，而是去请教姨娘。我说赵海的身体不好，不管怎么说我也叫了他几年的爸爸。姨娘铁石心肠，认为这是赵海的苦肉计，就是想把我骗回去。“养育之恩大于天，小李回去看看也是对的，你凭什么阻止人家？”姨娘的男人说道。“关你屁事？闭上你的臭嘴，谁说他养过双响了？不知道就不要乱讲。”男人挨了一顿骂，马上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娶到姨娘这样强势的女人也该他倒霉。“老白……，” 姨娘的语气突然又变得温和起来，“你记住，双响以后是我们两个的儿子，凤儿是我们的儿媳妇。”那个姓白的男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双响啊，你也不要叫他叔叔了，改口叫姨父吧。”“姨父……，” 我大叫了一声。“哎——，”男人十分很高兴，赶紧摸了摸衣服口袋，“红包，我要给双响一个红包……，”这声姨父叫得真值，让我赚了两百块钱。我把这事告诉姐姐，想让她也改口叫姨父，这红包不拿白不拿。姐姐‘哼’了一声，问我，“你真的不回去吗？”“姨娘说赵海唱的是苦肉计，她不让我回去。”“你自己没长脑子吗？亏你还是大学生，赵海可是你爹，你儿子的亲爷爷。”姐姐的话让我一晚上没有睡着，想到赵海在电话里咳嗽不止，他的病应该很严重。但我也知道，姐姐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我一旦真的要回去，她还是会不舒服的。几天之后，许少林的电话打来了，他告诉姐姐赵海在住院治疗，得的是肺气肿。赵兰要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赵海，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许少林以前支持我跟姐姐在一起，可现在他变了，劝姐姐放我回去看看赵海。这也让姐姐在电话里冲他发火，“李双响的手脚长在他身上，我又没把他拴住，你让我怎么放？”我终于打定了主意回去看看，免得光明村的人以后骂我无情无义。姐姐没有送我，只让我把存折保管好，里面的钱随我支配。时隔一年，我又回到了红源县，照例先给姐姐打电话报平安。“多在赵海身边尽一点义务，要是钱不够就跟我说……，”“姐姐，我很快就回来……，”“假期还长，你这么着急干嘛？多陪陪你儿子。”是啊，马上就要见到我儿子了。有点激动，也有点害怕，我觉得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赵兰现在居住的地址是在城东，我找到了那里，却迟迟不敢上楼。后来一想，还是先去医院看赵海吧，说不定赵兰也在那里。我在住院部查到了赵海住在213病号，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凡凡乖，妈妈马上就来了，等妈妈来了就给凡凡……，”“爸……，”我出现在了门口。赵海坐在病床边，手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双响？凡凡，你看……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我上前看了一眼，小家伙在吮吸手指，应该是饿了吧，所以才哭个不停。“爸，兰兰呢？”“做饭去了，双响，抱抱你儿子。”赵海把孩子交给我，说来也怪，小家伙突然就不哭了，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看。